Winter Wind(3)

渐行渐远

从生日那天之后,托尼已经好久没见到谢利了。有时候是他去外地演出,有时候是忙着排练,现在还多了一个工作:在教会学校免费教音乐。托尼打了几次电话,都没约上见面。是上次的事还在别扭吗?骄傲的人不想说出不堪的经历,因此不想面对自己。那么,那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?从谢利那里得不到答案,托尼开始暗中打听门德尔议员的事。而且本来就想找个方法教训他一下,让他不能再对谢利为所欲为,不论以什么方式。只是这件事再着急也不能乱了阵脚,否则牵扯到谢利就满盘皆输了。


这件事当然不能对谢利说,他不想谢利有任何负担,只想谢利可以自由自在,开开心心地沉浸在音乐中。社会问题托尼无能为力,可如果不幸是由一个人带来的,那么解决这个人,也许还是可以做到的。这个解决当然不是黑社会所说的“解决”。但是这件事不经过黑社会,肯定办不到。从来不愿意和那些人有牵扯的托尼,这次必须要欠他们一个人情了。托尼不太去想值不值得这种问题,好像从第一次把谢利从警察手里救出来,看见无辜的谢利满眼凄惶的那一刻起,保护谢利,就成为了他的责任。


为了这件事,目前自己少和谢利见面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。


可是,见不到谢利还真想他。他随时咕咕哝哝的抱怨,义正严辞的批评,难道我是受虐狂吗?托尼想得笑起来。当然不是,谢利是有点唠叨,可王子一样高贵、天才的谢利从来不嫌弃自己这个大老粗,真正嫌弃的人,是懒得和自己说话的。


还有他的笑。谢利笑起来真好看。就像阳光洒满了平原。我也是真被他带得越来越酸了。托尼想着笑了,手在眼前摆了摆。


甚至还有他生气的样子。甚至几乎可以说最新鲜有趣的事之一就是他生气的样子。无论怎么生气,谢利从来不会骂脏字,还是那么优雅。也没有一点儿攻击性,最多就是鼓鼓嘴,或者一巴掌拍在椅背上,真是太可爱了。


对了,他还会赌气。那次自己好心要帮他买化妆品,他气呼呼地说不用。然后一脸高傲地坐在车里等着自己给他开门,像个颐指气使的主人。可还不到一个小时,他就站在门外一脸的紧张,担心自己走掉。那个样子,哈哈,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
也不知道最近他是不是又天天一瓶威士忌,自己曾劝过他不要一个人喝那么多酒,没有人聊天酒气散不开会伤身的。


这个臭小子。下周不给他打电话,直接找上门,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。就这样决定了。


不太好。谢利过得真的不太好。为了不给托尼带来麻烦,谢利决定少和他见面。反正他身边那么多爱他的人,也不缺自己一个。


可是没有了隔三岔五的相聚,以为距离可以让自己慢慢疏远的托尼,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。托尼说过的话,托尼喜欢吃的东西,托尼评论过的音乐。虽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,可托尼对艺术的感知力很好,乐手是小驴拉磨【这个比喻还真形象】,还是投入了感情在演奏,他居然都听得出来。


对自己的情绪也是。自己是开心还是伤感,即使再好的遣词造句,都骗不过他的直觉。或许华丽的词藻于他并没有什么意义,他就像小动物和孩子一样,用天性灵敏的直觉来感知这个世界吧。而自己,自己的世界多半是书本里看来的。和托尼一起吃饭喝酒,他带着自己体会了城里好多有趣的小地方,指给自己看餐馆里那些人,什么人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,在谈生意的两方哪一方在骗人,哪桌马上就要吵起来了,都条条是道。这时的托尼就像一个社会学家,让自己觉得很有趣。跟着托尼,谢利品尝了很多第一次。


见不到托尼的日子,谢利常常靠咀嚼回忆来打发时间。有时候回忆是下酒的小菜,不知不觉一瓶威士忌就见底了;有时候回忆化作一连串的音符,变成一首首歌。慢慢的,谢利甚至有点害怕再见到托尼,怕自己的眼神会泄漏自己太过喜欢他这个秘密。不,这太不符合礼仪,太不高尚了。


谢利用更多的工作来填满生活,挤走思念。可作为心理学家,他知道越压抑就越反弹。或许,偶尔在公共场合见个面,不会有什么麻烦吧?想定了这个主意,他心里忽然一阵轻松和压不住的快乐。


在酒馆里的重逢,托尼的第一句话是:你瘦了。谢利笑笑说:你不觉得这样穿礼服更好看吗?托尼看着他说: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憔悴呢?面对着托尼关切的目光,谢利觉得特别温暖,可又怕自己沉浸在这温暖中,他用双手揉了揉脸说:这段时间有点忙,过去就好了。


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些各自的见闻,生活里发生的事,谁都没有提生日那天的事。才一过十点,谢利就说要回去了,说是有点事要做。托尼说我送你吧。他知道谢利不喜欢开车,大多数晚上出来聚会都不开。谢利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同意。一路上都是托尼在七七八八地说着什么,谢利一直很沉默。


到了音乐厅,谢利伸出右手说那我走了,你保重。托尼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,他觉得谢利好像要慢慢从自己身边走掉了。他拉着谢利的手一把把他拥进怀里,在谢利背上拍了拍,说:照顾好自己。靠在托尼的肩头,谢利想把这一刻的感觉记下来,他缓慢幽深地吸了一口气,烟味和男人清新的汗味让他一阵眩晕。松开谢利的托尼,看见的是一双有点水汽,带着一点迷乱的眼睛。托尼问:你真的没事吗?谢利笑笑说:没事。放心吧。然后下车,站在原地目送谢利车子离去。


谢利不太对,都没喝威士忌,托尼想着。真的是工作累了?还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,难以一直维系着那样常来常往的关系?Anyway,只要还能偶尔见到他,也就不错了吧。


想着心事的托尼,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一辆黑色轿车一直跟着他。就在他停好车要走进俱乐部的时候,几个男人围了上来,把他打了一顿。临走前有一个人在他耳边说:离谢利博士远点儿,你不配。


坐在地上的托尼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,心想:哟呵,你个兔崽子够心急的啊,正愁找不到理由呢就送上门来了,我特么就不信弄不倒你,给我等着。


收拾着餐具的阿密特看着谢利博士,有点欲言又止。博士沉静地看着他问:怎么?家里有什么事吗?是不是有点周转不过来了?阿密特摇摇头:有您这样的雇主,这方面我还能有什么问题?博士眼神凌厉:那是什么?阿密特说:托尼先生被人打了。(托尼的姓对于他说太难了,在博士面前叫利普先生又太不文雅)


“什么?”谢利一下子站起身来。“被谁?”

看着胸脯大幅度起伏,眼神象在燃烧一样的博士,阿密特暗自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是真的。他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,背后有人的一群小混混。”

“帮我准备休闲服,我要去看看他。”

阿密特站在原地没动,“先生,现在您去看他,是不是有点不方便呢?”

谢利瘪瘪嘴,什么都没说。过了几分钟说:那你可以下班了。谢谢你告诉我。


阿密特一走出房间,谢利再也忍不住了,他一下子把桌子上好几件玻璃器皿一起扫到地上,一阵脆响,连走到二楼的阿密特都听见了。他转身想上楼帮博士清理一下。又止住了脚步,以多年的了解,他知道这种时候,博士宁愿一个人呆着。上帝保佑他不要扎到自己吧。或许应该去买点什么作为过一会儿回来帮他收拾的借口,他的手是绝对不能受伤的啊。


客厅里,谢利抹了一把眼睛,拿起电话,对方一报出议员的名字,他就冷冷的说:“我和他只是朋友,你再找他麻烦,我们鱼死网破。”说完就挂了电话。电话马上又响了,“你也可以再和他见面试试。”说完电话也挂了。气得谢利一把揪断了电话线,把电话也摔在了地上。他大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,现在对托尼来说,怎么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可是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的谢利一屁股坐在琴凳上,用力敲着钢琴,然后两只手都砸在钢琴上,颓然地趴在钢琴上喘着粗气。


就在这时,阿密特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了。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默默地打扫着狼狈不堪的客厅。


“阿密特,你去按单子买药,送给托尼。告诉他我这两天太忙了,过几天去看他。从他家出来以后,你给我打个电话。”


“好。先生,我收拾一下就去。”说着阿密特把那些易碎的东西,都换了位置。


“你现在就去,我不会再打碎什么了。”


阿密特走了。谢利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,仔细看了起来。


合同是由法国的一个乐团提供的,乐团邀请了他好长时间,他一直都没答应。最近想到离开也是个办法,可一时下不了决心,纽约太让人难以割舍。


但是现在,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坚强,才能去保护自己所爱。爱这个字划过胸口的时候,心里涌起一阵甜蜜的酸楚。是托尼撬开了他精心搭建的城堡,拉开窗帘,让阳光撒满大厅。是托尼让他不再因为过去的伤痛而对音乐的颜色耿耿于怀。托尼的世界,并不象最初看到的那样简单粗俗,而是用包容给生活带来活力。他把活力,也一点点注入到自己的内心里了。


那天晚上,直到阿密特打来电话说托尼只是一点皮外伤,还让他转告博士不要担心。谢利又一次追问:他真的没有事吗?阿密特说,没事,一家人说说笑笑挺好的。谢利才放下心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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